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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人:锄头与麻将第(2/2)页
来的山,水基本是原来的水,花草树木也并没有给什么转基因弄得突然讲出一句乡下味儿英语。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乡下的人的确变了。眼光也还慈和,黄脸或许健康,须发也有的斑白,但几乎无人手握锄头锄地了,脚上别说有牛屎,连牛都很难见到了。“日之夕矣,牛羊下来”彻底回归《诗经》。
    说痛快些好了,人们手中的锄头换成了麻将!看陈逸飞笔下的和老月历牌上的旧上海情景,麻将给我的印象其实不坏:旗袍、玉指、美貌、倦庸而不失优雅的神情以及西式公馆、老式桌椅……颇有一种上流社会特有的格调。向往固然谈不上,但隐约觉得世界上某个角落存在这样一种场面倒也未尝不可。毕竟不可能要求人人脚上都沾黄泥都有牛屎,也没那个必要。有人脚上有牛屎,有人打麻将,这就是所谓世界。就连伟大的梁启超先生也不反对打麻将。他曾说只有看书能让他忘记打麻将,也只有打麻将能让他忘记看书。
    不过——也许因为我是未改造好的知识分子或大小资产阶级之类——我觉得麻将这东西在乡下各个角落一齐打起来似乎不大是那么回事。例如我弟弟那个村庄,在家的连老带小不足一百二十人却有八张麻将桌。一进村就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头。家家户户,别说栽花,甚至房前屋后的瓜菜都没人精心侍弄。至于环境卫生,更是一塌糊涂,杂草丛生,垃圾遍地。不妨说,人们的心思全都扑在麻将桌上了——麻将剥夺了人们起码的劳作愿望和审美追求。我所在的小镇具体有多少麻将桌我不知晓,但我每次去附近一两家小卖店,那里面都在打麻将。狭小幽暗的空间,麻将桌几乎紧贴柜台。包括店主在内,衣着不整的四位大妈八个眼珠只顾盯视麻将,手边连同麻将堆着零乱的纸钞。得得,麻将那东西是在这样的场所这样打的吗?
    尤其让人费解和担忧的是,麻将不仅取代了锄头,而且取代了所有正面文化活动。几十年前小镇供销社还有卖书卖本的柜台,老榆树下还有两分钱租看一本的小人书摊。现在呢?没有书,没有报,纸都没有,老榆树也没了,只有麻将桌。而且,按当地人的说法,没有白磨手指头的,多少非动钱不可!
    倘上海画家陈逸飞仍在世,不知会不会把这样的麻将画进油画。
    (01.8.1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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