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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送征衣(二)第(2/2)页
还要告诉你,别小瞧了郑合敬,他可是娘娘的心腹。”
    许奚如此反复几次、左右矛盾,郁仪听罢笑道:“谢谢你,许御史。”
    “谢我?”许奚道,“谢我做什么,我说了我是绝不会帮你的。”
    郁仪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谢你。”
    “莫名其妙。”许哼了一声,“我走了。”
    这一回他倒是真的走了。
    郁仪坐回桌前翻看着卷宗,登闻鼓的声音渐渐停了,看来是太后命人把顾氏郎主请走了。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白檀会跟着顾氏郎主一起面见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檀会将阿娜公主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为了体现真实性,郁仪还教了她几句北元话。
    而那一刻,祁瞻徇就会骤然想起,在为脱火赤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他亲眼看见脱火赤与阿娜在翠微湖边私下往来的画面。
    什么都有可能是虚的,偏偏亲眼见到的一定是真的。
    到了那时候,祁瞻徇就成了她最有用的助力。
    如此就足以给梁王定罪。
    若真到了这一步,赵公绥最后的依靠便彻底坍塌了,除掉他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郁仪翻着手中的卷宗,心中却很平静。
    她已经在学着收敛起自己的冒失与莽撞,成为一个思虑缜密的人。
    郁仪想,或许她已经被不可逆转地改变了。
    某一刻,她也觉得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释然与欣慰。
    她觉得自己做得比过去更好。替无罪的人伸冤,替无辜的人报仇。
    她依然沿着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向前走。
    吃过午饭,郁仪听到外头有些喧闹,一问才知,太后命人查抄了梁王的府邸,梁王本人也被关进了宗人府,阿日娜正在受审。
    事情唯有闹到这一步,才终于能够摆到台面上来,何尝不是一种可悲呢?
    后来听说脱火赤本人也被问及此事,他咬定了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说全是阿日娜一人的主意。有人问他阿娜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脱火赤道:“我父王有数不清的女人,我自然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或许是她谎报身份,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
    吧。”
    一句话便否定了阿日娜的身份。
    祁瞻徇知道他说谎了,但此刻两国正在邦交的关键时期,有些事也只能装作不知,所以将一切事都了结在阿日娜身上是最合适的。
    纵然阿日娜在狱中几次翻供,想要面见太后和皇帝,都无济于事。
    “赐她白绫吧,她既然嫁到了大齐,便按大齐的规矩来给她个了断。”
    *
    说完这句话,祁瞻徇又轻慢道:“找个机会告诉祁瞻庭一声,夫妻一场,又为他生儿育女,他理应为她哭一次。”
    韩氏被放出诏狱时,仪去送了送她。
    在狱中滚过这一遭,让韩氏的身子大不如前,看上去老了十几岁不止。
    见了郁仪,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啊。”
    郁仪将她扶起来:“不要谢我,这也是你自己的功劳。”
    听闻此言,韩氏红了眼圈:“我那丈夫在天上也能瞑目了,只可惜我们夫妻一场,我这辈子再不能见到他了......"
    郁仪轻声道:“他必然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的,来世还能重逢。”
    韩氏道:“来世,我定要早些遇到他,最好在他挨一刀之前就认识他。”
    “只希望他下辈子做个全乎人,不要再做太监了......”
    目送着她脚步蹒跚着离去,郁仪又默默在原地站了良久。
    听到身后又脚步声,郁仪回过身便看见了张濯。
    “明明我已经替她洗雪冤屈,为何我心里还是这样难过?”
    张濯道:“因为她所受的是不白之冤,真正有罪的人还没有受到惩罚。”
    “谁才是有罪的人,郑合敬吗?”
    “皇权的铁蹄下,离皇权越近的人,手里的权力就越大。锦衣卫也好,司礼监也罢,说到底都是因拱卫权势而生的。顺应皇权则昌,忤逆皇权则亡。”
    张濯说的话其实是带了几分不敬的,仪拽了他的袖子想让他慎言。
    “根源不除,今日的事就不会是个例。”
    这话听得郁仪心头一凛:“可这根源是......”
    张濯没接着说下去,转而换了个话题。
    “郁仪长大了。”他清冷的眼底漾开淡淡的笑,如同冻水消融,“是值得奖励的。”
    郁仪“哦?”了一声:“张大人想奖励我什么?”
    张掖着手站在风里,平声道:“我为你请官,如何?”
    他是认真说的,眼眸深处藏着千山万水。
    郁仪微微摇头:“你为我做得越多,若有一日我获罪,你便越要被牵连。”她知道张濯必然不喜这句话,却依然说了下去:“如你所见,我与脱火赤亦有私下来往。”
    张濯听闻此言,心中却并不意外。因为前世的她就是这么做的。
    “你若真想帮我的话,日后有机会,请给秦酌一个重新入仕的机会吧。”郁仪将手掖进袖中,“他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仪脸上细细的绒毛。
    张濯问她:“你这一生,一直在为别人的事情而努力。你就没想过做点什么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吗?”
    他是认真在问的,郁仪想了想又向他走近了两步,好让她的声音只被张濯听见。
    她轻轻垂着眼不看他:“有你在,我已经足够宽慰了。”
    郁仪这句话说得很快,若不刻意去听,只会觉得这声音像一阵烟般飘过了。
    她很少这样剖白心意,张濯垂下眼睫,无声莞尔。
    他道:“前几日新赐的樱桃到了,我叫人送去你府上,但没有人应声,那个叫白檀的侍女呢?”
    他还记得她上回喜欢吃樱桃的事。
    郁仪道:“她现在不在我府上。”
    顿了顿,郁仪才继续说:“她原本是梁王的侍女,我去京西前把她送到了顾氏郎主那里。”
    “此事之后,我会把我所有的钱都给她,为她安置一个容身之地,送到远离是非纷争的地方。”
    郁仪的目光宁静:“显清,现在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了。”
    搅弄风雨,以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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