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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第(1/2)页
石亭内,随着那道寒光坠地,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那朗润的少年已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里,晏信见过要翊杀过许多人,每次看见之时,他都会心中生惧,惧怕某一日,那刀便要冲他而来,所以他从敢与翊争辩,也不敢再他面前躲言。
    可今日他也不知为何,竟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晏信望着脚边匕首,那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不住轻颤,这一日到底还是来了......
    不,他还有的选,他还能活下去,只要捡起刀......杀了蕙娘。
    此刻身后的宋知也已慢慢抬起头来,见信缓缓躬身似要捡那匕首,使用力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她神色已定,忽然跪坐起身,扬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奴婢知错,愿王爷宽恕,给奴婢赎罪的机会。”
    宋知意深知不论要信选了哪个,她今日都要死在这石亭当中,所以她不能等下去,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为自己某条活路。
    晏翊没有说话,只居高临下地用那幽冷目光望着她。
    见他并未呵斥,宋知蕙干脆壮着胆子继续道:“不论孔、孟,孙、吴,又或是《三略》《六韬》,奴婢皆能为王爷所著........若到时王爷不满,再杀奴婢也不迟。”
    清冷的声音里不见半分娇弱,方才还惧到颤抖的身影,此时也挺得笔直。
    死到临头,还能巧舌如簧的与他谈条件。
    这般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晏翊冷冷扬起唇角,朝一旁信睨去一眼,带着几分讽意地幽幽道:“孤以为你二人情深,到了此刻你会说,都是你的错,你一力承担,让孤宽恕信,你倒是好,开口闭口只提自己。”
    这是明晃晃的挑拨。
    要信是要翊的义子,便不是亲生,也养在膝下近十年,如今只是挑选姬妾时与他争执几句,她不信要翊真能下得去手,今日这亭中唯一需要为性命忧心的,只有她自己。
    可爱信却想不明白这当中道理,还当真捡起那把匕首,缓缓朝她转过身来。
    宋知蕙连忙朝后退开,双眼瞬间泛红,“公子!公子不要......公子说过会护蕙娘的………………”
    明明已是下了决心,可看到这张泪眸,晏信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是蕙娘,是他生平头一次心动之人。
    见他似有所动,宋知越便噙着眼泪朝他弯唇,“公子无双,越娘相信公子......”
    晏信顿觉刀柄烫手,烫得他快要握不住。
    余光扫到一旁的晏翊,一个念头陡然生出。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见过翊与人近身肉搏,也许他不善于此………………
    似是觉察出信的异样,晏翊那双冷眸倏地一下朝他看来。
    眸光相触的瞬间,要信猛然一个哆嗦,回过神来,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宋知蕙。
    “蕙娘......”他朝她迈出一步,举起颤抖的手臂,“对,对不起...……我………………”
    “蠢货。”
    一声轻嗤,晏翊箭步而上,不等那二人反应,便见匕首已回到他掌中,眨眼之间,一道鲜血飞溅长空。
    晏信倏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翊,双手拼命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他摇晃着朝后退去,整个身子重重倒在地上,不住地挣扎颤动。
    宋知蕙当即愣住,失神地望着眼前一切,那额上被溅的血迹,缓缓向下滑落,落入她眼中,模糊了视线。
    他当真杀了晏信,杀了养在身侧多年的义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在心中不断翻涌这让她瞬间想起了许久前那片血红的荒山。
    “可知孤为何杀他?”要翊沉冷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宋知蕙木然地缓缓抬起眼来。
    血红的视线里,晏翊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用那冰凉的匕首将她下巴缓缓抬起,迫她与他直视。
    “因他无用。”晏翊语气中听不到任何情绪,那双眼睛里似还带着几分嘲讽,“你落泪了,这眼泪是为他,还是为你自己?”
    宋知蕙望着晏翊,那闪着晶莹光泽的朱唇,不住轻颤,却半晌也说不清楚一个字来。
    “杨心仪。”晏翊眼眸微眯,冷冷念出她真名,“别与孤装,死人堆里你都爬得出来,死一个信便将你吓傻了?”
    听到名字的刹那,宋知蕙骤然回神,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用力屏住呼吸,紧紧将那发颤的牙根咬住。
    见她已是清醒过来,要翊收了匕首,要信的帐已经清算,如今该到她了。
    “去安泰轩。”
    说罢,他将沾血的黑色手套丢在身后,提步便朝石亭外走去。
    听到身后步伐声越来越远,宋知蕙再次用力合眼,待睁开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扶着石凳摇晃起身,余光中的那道身影已是不动,她紧了紧袖中双拳,脱下衣,盖在了信身上,随后一步一步走下石亭。
    云舒已不见踪影,等在园口的是刘福。
    那亭中一切刘福皆是看在眼中,虽是因为站得远,没有听清几人谈话,但要信的举动却不难猜,他要挑的那人是宋知趣。
    刘福不由叹气,那要信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年那般机灵的孩子,怎么就这样执拗,半分眼色都瞧不出,这么多年来,王爷房中可进过哪个女子,便是进了,又有哪个能活着出来。
    叹完要信,又叹晏翊。
    但凡是个人,八年的光阴怎么也要生出几分情谊,怎就说杀就杀......便是养个猫儿狗儿,也下不去手啊。
    不过他跟在翊身旁几十年了,对翊的脾性相当熟悉,这就是个冷面杀神,做起事来不讲情面,也不留余地。
    再看这身旁的宋知蕙,刘福又是一声长叹,忍不住低声道:“到了安泰轩,娘子可莫要与王爷争辩。”
    宋知蕙边走边用帕子擦了面上血迹,朝刘福点头应是。
    没走两步,刘福再一次低低开口:“老奴也不知猜的准不准,还望娘子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王爷是在意娘子的。”
    在意?
    宋知蕙可不会相信,他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两人回到安泰轩,要翊已清了身上血迹,衣裳鞋靴也皆已换过。
    他半靠在罗汉椅上,也不知在想何事,望着那山水屏风出神。
    片刻后,刘福带着宋知蕙在外求见。
    晏翊敛眸,只唤宋知蕙入内。
    推门前,刘福笑着朝宋知意递了个眼色。
    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唏嘘过后也就翻篇了,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宋知蕙意会,朝他点头时也扯了下唇角。
    与放在亭中相比,此刻的宋知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样子,且单从面上已经看不出惊惧来。
    她一进屋便跪在了地毯上。
    身着单衣走了这一路,手脚冻得几乎失了知觉,幸好一到冬日,晏翊这屋里会烧地龙,温热的气息穿过地毯,渐渐让她的腿脚恢复了知觉,那苍白的脸也有了几分血色。
    晏翊没急着说话,只静静端倪着她,没了那碍眼的裘衣,哪怕她衣裙染了血迹,也让人莫名舒心。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晏翊终是缓缓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知蕙垂眼盯着地毯,一开口,嗓音有些干哑,“立冬那日。”
    翊淡道:“说谎。”
    宋知蕙没有说谎,但很快意识到晏翊可能问的不是这个,便又立即补充道:“立冬那日是与公子初次在石亭见面,在此之前,我们在安泰轩外也碰到过一次,那晚公子送了药膏给奴婢。”
    晏翊指尖在矮案几上敲了两下,“还是谎话。”
    宋知蕙不急着争辩,心平气和阐述道:“奴婢那日从书房离开后,碰巧在外遇见了公子,刘公公也是知晓的,他见奴婢模样狼狈,便起了怜悯。”
    她徐徐说着,晏信送来药膏给她,又命人给她填了炭盆等等事宜,到了后来,两人立冬见面,也只是下棋。
    “有个名为洪瑞的幕僚,他棋艺高绝,公子想让我教他,所以才会时常来寻。”
    她此刻将那"偶尔”碰面,已经改口成了“时常”,这便是在告诉翊,她所说句句为真,她不敢再欺瞒于他。
    话说至此,宋知蕙微微抬眼,碰上要翊那微黯的眸光,又立即垂下眼睫,“下棋的过程中,会闲谈一二,得知奴婢未曾来过兖州,公子就与奴婢介绍这边习俗,带些栗子糕......”
    她说了两人之间许多事,但大多都是用寻常词汇去形容,比如这栗子糕,还有上元节的热闹非凡,因好奇未曾见过,所以要信才说要带她去。
    “奴婢身份不便,信公子便想了......这个主意。”宋知说着,又去看翊脸色。
    他已是坐起了身子,手中端着茶盏,“他想的?”
    宋知蕙答是。
    晏翊弯唇抬眼,“再不说实话,那舌头便不必要了。”
    宋知蕙喉中一紧,连忙垂眸,“是......是奴婢暗示的。”
    晏翊收回视线,呷了一口茶,悠悠开口:“西苑现在管事的是赵嬷嬷吧,要孤杀了她,你才肯说实话?”
    宋知趣是彻底不知道要翊到底要听什么,她已经承认了,他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奴婢方才句句为真………………”
    “从幽州回来的路上,你二人在溪边可是聊了许久。”翊搁下茶盏,提醒道。
    宋知蕙恍然抬眼,又对上了翊那双狭长双眸。
    “来,孤今日无事,你细细说予孤听。”说罢,他从玉蝶中拿出松实,剥开吃了起来。
    宋知蕙一阵心慌过后,逐渐稳住了心神。
    晏翊知道溪边之事,但具体知道到何种程度,宋知蕙并不清楚,可不论如何,要翊的耐性是有限的,她不觉得他只是拿赵嬷嬷吓唬她。
    她之后所言稍有不慎,今日便还会有人遭殃,或是旁人,又或是她自己。
    她深深吸气,开口道:“奴婢那时很害怕,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带走奴婢,在溪边时就想趁机套公子的话。”
    “套出了何事?”安翊问。
    宋知蕙如实回答:“公子说奴婢给赵凌出的计谋,害苦了王爷。”
    晏翊冷笑。
    怪不得这宋知蕙能猜出他与乌恒有关,原是那蠢货失言,初次见面的女子都能套出他的话来,果然不堪重用,没白杀。
    “继续说。”晏翊声音比之方才多了份寒意。
    宋知蕙仔细翻寻着有关信的记忆,“回到府中那晚,公子请了郎中去西苑………………”
    “是孤下的令。”姜翊冷声打断。
    宋知蕙愣了一下。
    晏翊不耐地又敲案几。
    宋知蕙连忙继续道:“回府之后的事,便是奴婢之前所说......直到教场那......”
    提起教场,晏翊剥那松实的手停住了,他抬眼朝她看去,“所以那日晨起来寻孤,的确是为了信。”
    他不是在问,而是说得肯定,因他早就这般猜测了,没想到当真如此。
    想到那日听刘福说她一早寻来,他还以为她是着急要见他,翊便想要发笑。
    冷冷笑了两声,晏翊的眸光更加沉冷,那三箭也没白射,应该再往下一些,让她知道疼了,也许后面她就不敢生事了。
    这“的确”二字一出,宋知蕙立即就明白过来,那日的三箭原是因为要信。
    那日她也是看到晏翊一直在全神贯注练骑射,才敢偷偷朝信看去,满共就那两眼,好巧不巧就落入了翊眼中。
    “为何勾他?”安翊问。
    “因为害怕。”宋知蕙慢慢抬眼,去看晏翊神色,“怕奴婢写完《尚书》后,便没命活了......”
    晏翊也看着她,语气里透着不屑,"孤若真要你死,你以为他能护得住你?"
    宋知蕙吸气道:“是奴婢愚笨。”
    愚笨?她可不笨,这阖府上下寻不出第二个这般诡诈之人了。
    “日后记住了,”翊说着,缓缓起身,“你的命,由孤说得算,孤若要你死,这世间无人能护你。”
    宽阔的身影再次如高山般伫立在她身前,那熟悉的威严与压迫,让她心跳倏然一紧,呼吸也愈发不畅。
    宋知蕙泛白的唇瓣微?,伏在他身前叩首道:“是,奴婢谨记。”
    默了许久后,上首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可喜欢他?”
    伏地的宋知蕙摇了摇头。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片刻后他又淡淡问她,做过什么,到了哪个地步。
    “公子恪守礼仪,未经王爷允许,奴婢与他从未碰触。”
    宋知蕙不明白翊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她是入过春宝阁的,又与赵凌在一起过,这些他应当是知道的。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许是要翊嫌她脏,怕她污了自己的义子,不过要信已死,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晏翊的心思宋知蕙实在猜不透。
    他顿了片刻,又问道:“知道孤为何留你?”
    想起他在亭中动手之后,说出的那些话,宋知意思忖着试探出声,“因为......奴婢于王爷有用,王爷赏奴婢才智?"
    晏翊冷然地望着那伏在脚边的身影,恍惚间那梦中的场景似有浮现在眼前。
    她此番回答,是对,却也不全对。
    须臾,晏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收回冷眸,沉声道:“做错事是需要承担后果的。”
    宋知蕙态度诚恳地起身再度叩首,“是,全凭王爷责罚。”
    “跪着,待孤何时气顺了,你何时再起。”虽翊说罢,提步而出。
    听他脚步声越来越远,宋知趣才缓缓从地上起身,她抬眼环顾四周,这房中看似仅她一人,可她不信要翊寝屋这般重要之地,背后没有那些暗卫盯着。
    在来兖州的路上她就吃过一次亏,同样的坑她不能跳两次。
    宋知蕙就这般穿着染了血的衣裙,不吃不喝,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地毯上。
    晏翊在前厅议事,午膳也没回安泰轩,直到夜里在旁间用晚膳时,刘福差人去备浴,想起那还在屋中跪着的宋知意,便试探性地提了一嘴。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晏翊细细咀嚼着五香牛肉,不冷不淡问刘福。
    刘福赶忙摆手,“王爷莫要打趣奴才,老奴可与那宋娘子不熟,是想着沐浴过后,王爷要回屋就寝,不知可要安排一下那宋娘子?”
    晏翊没有回话,望着面前饭菜若有所思。
    刘福也不想再叨扰翊,可奈何还有一事,已经让他头疼了一整日,眼看天色已晚,不得不开口了,“王爷,那………………信公子身后事……………
    晏翊慢慢回神,又夹一片牛肉放入碗中,“这世上每日死那般多人,他死了算什么稀奇,埋了就是。”
    刘福面露难色,说起来是义子,可当初要信也是入了族谱,算是半个皇室众人,他这一死,对洛阳那边也是需要交代一番的。
    “那......宫里要是问起,该如何呈上?”刘福又问。
    “如实呈上便是。”晏翊淡道。
    刘福又是一喳,试探道:“那那......那能说是被王爷……………”
    晏翊剑眉微沉,“是孤杀的,杀便杀了,一个不成器的,留着也是祸害。”
    他不是没给过信机会,毕竟他也不愿承认当初自己挑选义子时走了眼,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耐性。
    光是在今日的石亭里,他就给了他数次机会,可他偏是一次都抓不住。
    他让他想好了再回答,他明明已经觉察出异样,却执意说了是那宋知蕙。
    他已表明不可,他还敢与他争辩,且一而再再而三为那宋知与他辩驳。
    最为可笑的是哪怕他已明确点出,宋知蕙是存了勾引之心,他竟还看不出,继续为她说话。
    他最后一次给了他机会,明明连那宋知蕙都看得出,所谓抉择,并不是毫无退路。
    他可求他,可服输,可他却笨到当真握了那刀刃,且还敢在看他时动了杀念。
    “人可以无能,也可以不忠。”晏翊搁下碗筷,擦着唇角道,“但不能既无能,又不忠。”
    话落,晏翊眸中闪过一丝隐隐的异样。
    从池房出来后,他回到寝屋。
    今晨安信寻宋知意时,她也未来及用早膳,本以为两人只是说说话,她便能回西苑,却没想生了这样的事端。
    所以这一整日,宋知趣滴米未进,也未曾饮水,还在外冻了一路,又跪了这般久,她这身子早就熬不住,晕了过去。
    晏翊绕过屏风,看到地毯上那一动不动鹅黄身影,眉心倏然紧蹙,可紧接着他看到那胸口还在起伏,深感的眉心便松了几分。
    他轻慢了脚步上前,立在她身旁,从那绣鞋一点一点向上看去,却是越看越想发笑。
    他笑的是自己。
    笑他以为他的意动是因为她耍了手段,可看到眼前这番装扮,他才知道那些意动,当真是他自己想动。
    她甚至从未有过勾引他的打算。
    一团莫名的火气瞬间涌上心头,堵得要翊呼吸都快要不畅,他冷冷收回目光,快步走到罗汉椅旁,一把拿起小案几上的茶水,转身就朝宋知蕙脸上泼去。
    冰冷的茶水落在额间,宋知蕙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可沾了水的视线变得无比模糊,大脑也浑浑噩噩变得迟钝。
    她缓了半晌,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哪儿,这面前的黑影是谁。
    “王爷......”她双唇已经干裂到渗出血迹,嗓子也干涩的几乎听不到声,柔细的胳膊也是撑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半撑起身,“王爷恕罪......奴婢是晕倒了,不是偷懒....……”
    晏翊不知为何,看她在他眼前这般模样,便心中更加烦闷,在加上那方才升起的火,两股情绪叠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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