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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第(2/2)页
让他一开口便含了怒意,“可知错?”
    宋知蕙赶忙垂眸,“奴婢知错…………
    “错在何处?”晏翊冷道。
    宋知蕙不必细想,就能脱口而出,“自知卑贱,还妄图勾引公子………………”
    她因为实在无力的原因,说起话来便十分费力,光这两句话便说得她气喘连连,她身前被茶水沾湿,在加上衣裙单薄的缘故,此刻就?在她胸口上。
    晏翊本是要看她,却莫名扫过那一处时,视线有了片刻停留。
    未见翊再有声音,宋知意以为是她没有说对,或者还有何遗漏,拼命的让自己回忆,可她头实在太痛,想了半晌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还有错处,直到眸光无意从那丝绸薄衫下扫过,她才恍然间想起一事??要翊总说她勾引他。
    宋知蕙虽然并未这样做,可他不止一次这样警告过她,她心中微叹,言不由衷道,“奴婢......也不该勾引王爷。”
    心口那团火气似是瞬间被人倒了盆油,要翊骤然回神,那双眼睛更加冷沉,他不由斥道:“滚出去跪着!”
    宋知蕙实在不知哪里出了错,她只能领命,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走出了寝屋,就跪在院中。
    晏翊不信他几十年养下的定性,能被一个女子左右。
    他不去理会心中意动,搁了床帐合眼躺在床榻上,屏气凝神,开始在默背《礼记》。
    今晚屋外风寒,吹得窗纸直颜,那繁杂的声音让翊不由蹙眉,他觉得自己今日约摸是睡不着了。
    正准备起身唤人,便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推门声很轻,但要翊耳力极好,还是让他听出来了。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起身,而是不动声色将手伸入枕下。
    一个身影缓缓走进里间,眼看便要来到床边,却见那身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哑着嗓音轻唤道:“王爷......”
    熟悉的声音让翊松开了枕下的匕首,“谁让你进来的?”
    “奴婢知错了。”她哽咽着抹泪,“往后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王爷......”
    “王爷,外面好冷啊......奴婢可否进来暖暖身子?”她柔柔唤他,甚至一面哭求,还一面朝床榻膝行。
    两人之间此刻只隔着薄薄纱帐,屋外的月光透光窗纸,又一次变得幽兰,而这幽兰光线,就落在宋知蕙的身影上。
    晏翊想要拒绝,可莫名觉得心口燥热,喉中生火。
    宋知蕙抽开衣带,缓缓退去那身鹅黄,只留里衣在身,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在幽兰光线下让翊再次意动。
    他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纱帐外,那缓缓抬起的细长手臂,隔着纱帐,那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试探性在他身前轻点了一下。
    晏翊顿觉头皮发麻,那意动之感从未如此强烈,强烈到能觉出胀痛。
    “奴婢帮王爷......”她说着,俯身上前,用那闪着晶莹亮光的红唇慢慢地,轻轻地,一点点碰触。
    没有窒网,没有眩晕,只有那无与伦比的舒意。
    一阵寒风猛烈地敲击在窗纸上,晏翊倏然睁眼。
    房间内一片昏暗,帐外也没有任何身影。
    意识到又遭了梦魇,他蹙眉起身,按揉着太阳穴。
    在那梦中,她似是越来越放肆了,可从前她碰他时,他都会因为发病而惊醒,可方才却不是因为发病,而是因为风声的缘故。
    要翊坐在床榻上,许久未动。
    深冬的山阳郡迎来了第一场雪。
    细密的雪花从夜空飘落。
    宋知蕙跪在院中冰冷的石板上,膝盖已不知疼痛,似也不觉得如之前那般冷了。
    兴许,她要熬不过今夜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一个人想要活着,这有错吗?
    她没有错,错的人不是她,既不是她,她便不能死!
    强大的意志力支让她没有倒下。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着,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昏暗的前方,一道光亮倏然出现,宋知?缓缓抬起落着冰雪的眼睫。
    晏翊身着大氅,如巍峨高山。
    “王爷......”她用尽浑身力气,才堪堪从嗓子里挤出了些许声音。
    晏翊站在她身前,低道:“孤做梦了,梦见了你。”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也辨不出他语气,只颤了颤唇瓣,没有说话。
    “你猜,梦里你做了什么?”晏翊问道。
    宋知蕙缓缓摇头,声如蚊蚋,“奴婢不知,若是做了不敬之事,还愿王爷宽恕………………”
    晏翊冷笑,梦里她做的事,可无法宽恕。
    “别死了,孤还要用你。”
    他脱了大氅,?在她身上,扔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屋中。
    宋知蕙愣了一瞬,随后用那冻僵的手捡起大氅,将自己包裹在那大氅中。
    待她慢慢觉出温热,感受到手脚的触觉之后,才试着从地上爬起,许是跪得太久的缘故,她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未能让自己站稳,她索性一点一点爬至廊口,扶着那石阶,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靠在廊柱上,又是缓了片刻,才踉踉跄跄地朝着院口的方向而去。
    直至她身影彻底消失,晏翊才合上了那道窗。
    宋知蕙当晚回到西苑就晕了过去。
    上次风寒多半是装的,这次她是真的病倒了,高热不退,烧得人脸颊通红,如那熟透的柿子。
    郎中一日来三次,汤药也是一副又一副的往降雪轩里送。
    白日里顾若香和安宁会来帮忙,让云舒去休息,到了晚上,便是云舒来守着她。
    三日后,高热终于退去,人也瘦了一圈。
    这三天里,她也时不时会醒来,只是头痛的难受,便也不说话,只是看看身旁之人,又慢慢昏睡过去,有时迷迷糊糊中,还会梦呓。
    顾若香听到她含糊中多次提到汝南,眼角也会滚落泪珠,那神情看着便叫人心疼。
    这几月的相处中,两人虽说愈发亲近,可她并不了解宋知葱的出身与经历。
    从前也未曾问过,毕竟在这世道的女娘,有哪个是真正好过的。
    顾若香轻叹一声,抬手落在宋知蕙臂膀处,就如同哄孩童入睡一般,一面哼唱出声,一面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
    她哼的便是汝南地区的曲调,悠扬婉转的声音很快便让昏睡中的宋知越平复了心绪。
    一连多日皆是如此,到了第四日午后,宋知蕙的高热终是退了下来,睁眼看人时,那眼珠子明显有神了。
    看到身旁守着的顾若香,一脸疲惫,却还是朝她笑,宋知蕙反握了她的手,缓缓道:“妹妹这几日......辛苦了。”
    她的嗓音粗哑低沉,开口时仿佛含了刀片,划得她难受。
    顾若香上前将宋知扶起,又唤安宁端来薄荷水,温声宽慰着她,“别着急,郎中说了,这嗓子的事不打紧,待过个十天半月,也就慢慢恢复了。”
    宋知蕙起身靠在床头,后背抵着软枕,她朝顾若香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小口抿着。
    云舒白日里睡在顾若香那边,安宁见她醒了,便去寻她。
    很快云舒就跑进了屋中,看到宋知蕙朝她笑,云舒忍不住落下泪来。
    安宁也是鼻子一酸,她转过身道:“奴婢去看看今日的汤药可送来了。”
    顾若香早已湿了眼睛,正拿帕子轻轻擦着。
    “不哭,我这不是无事了么。”宋知趣朝她们弯了唇角。
    宋知?喝不出汤药里放了何物,但她知道这些药都不差,毕竟只又喝了两日,她就愈发精神起来,嗓子在说话时也没那么疼了,只是下地的时候,还是觉得腿脚乏力,走上几步便走不动了。
    郎中教了手法给云舒,让她每日给宋知蕙按压腿脚。
    云舒学得认真,力道也把握的极好,每次她按压过后,宋知蕙便觉得腿脚暖呼呼的,好似气血全部通畅一般。
    这日晌午,云舒扶她来院中透气,顾若香正在院中练嗓,看到宋知蕙来,便笑着款步上前,用那手中帕子在她面前撩拨着逗她。
    宋知蕙坐在日光下,抿唇朝她笑,“妹妹这几日怎么练得这样勤?”
    顾若香脸上笑意淡了几分,道:“眼看便是除夕,每至此时府内都要设宴。”
    从前秦嬷嬷在时,规矩其实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管想不想去,都是提前要打点的,如今换了赵嬷嬷,反而有些让人摸不准她的脾性。
    “赵??来了之后,从不拿咱们的东西,便是想着法子送,她也会退回来。”顾若香叹气道,“不管我那日会不会去,这歌舞也是要练的,若是日后生疏了,终归对我不好。”
    “那.....妹妹想去吗?”宋知蕙问。
    顾若香又是一声轻叹,抬眼朝院口方向看去一眼,压了些声音道:“今日与姐姐说句实话,我不想。”
    宋知蕙没问为何,顾若香自己却是道了出来。
    她还不到十岁就被家人卖出去了,十二岁的时候被一官员相中,收入府中,再后来又被那官员赠予了友人,友人又为了讨好旁人,将她再次转赠,兜兜转转了好几年,最后被山阳郡的长史送进王府。
    “我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恩宠加身,我只想要个安稳。”回忆起往事,顾若香眉心里布着愁云。
    一片厚重的云朵遮住了日光,院内忽地暗了下来,似也冷了许多。
    “姐姐………………”顾若香低垂的眼尾泛着水光,“我是真的不想......我、我看到他们我就恶心......我是真的恶心......”
    她用手背抹了把眼角,强扯出一个笑容看宋知蕙,“我不该说这些的,别吓到姐姐了,姐姐与我不一样的。”
    虽不知宋知蕙的来历,可顾若香见过那般多人,单看宋知蕙的举手投足,就能猜出她并非出自烟花之地。
    可宋知蕙却道:“我与妹妹一样。”
    顾若香不免讶然。
    宋知蕙也不能说得太细,毕竟要翊是在幽州将她带回来的,此事万一传出,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恐还是会留有隐患。
    她只是道:“我是及笄之后被卖出的。”
    顾若香愣了愣,没有多想便脱口道:“是在汝南郡吗?”
    看到宋知蕙似是怔住,顾若香便提醒道:“你忘了吗?之前你高热那几日,嘴里念叨了许多话,一边念还一边落泪,我听你似是提了汝南,就唱了那边的曲子哄你。”
    宋知蕙一直以为,那是她昏睡时做的梦,梦到还在杨府,自己生了病,母亲与奶嬷嬷在旁唱曲哄她,如今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的,且哄她之人是顾若香时,鼻腔中便开始酸胀。
    “你去过汝南?”宋知葱暗匀了几下呼吸,压住那酸意问道。
    “是啊。”顾若香道,“那时我刚十四岁,被人送到了汝南郡丞府中。"
    听至此,宋知惹眼垂更低。
    顾若香小她一岁,她十四岁那年,正是杨府出事之时,两人从前并不相识,却莫名的被命运牵引在了一处。
    一个年少时就被人辗转变卖,活得毫无尊严,一个出身名门的贵族女子,却惨遭家破人亡。
    她们各有自己的苦难,而苦难无需比较,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不公允的世道所致。
    她们能如何,又该如何?
    厚重的云层被风慢慢吹开,日光重新落在二人身上,小院也变得更加明亮。
    宋知蕙抬起眼睫,弯唇看向顾若香,“我娘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顾若香却是觉得,有时候越是活着,越找不到希望。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着朝宋知蕙点了点头。
    入夜,赵嬷嬷来降雪轩看望宋知蕙,问她身子可好了,还有何不适。
    宋知蕙揉了揉眉心,故意道:“旁的已经无事,就是白日里吵得我头疼。”
    赵嬷嬷纳罕,这降雪轩已经够偏了,怎么还能吵到她,“是何吵闹声啊?"
    宋知蕙抬眼朝对面看去,又故意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府内设宴才是要事。”
    赵嬷嬷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几日东西两苑的姬妾们都在练习歌舞,想必是对面的顾若香在练习,扰到了宋知趣。
    “那老奴明日将顾娘子调去别的院里住吧。”赵嬷嬷提议道。
    宋知蕙笑着摇头,“不必这样麻烦,我与娘子投缘,且她前段时间一直照顾我,我可舍不得她离开。”
    赵嬷嬷略一思索,又道:“那就让顾娘子莫要再练了。”
    “可这………………耽误府内宴请,可怎么办?”宋知蕙故作为难。
    这次轮到赵嬷嬷笑着摆手了,“咱们王府后宅的姬妾这般多,少她一个又如何?”
    宋知惹笑着谢过,又亲自起身去送。
    赵嬷嬷从她房中出来,便直接去了顾若香那里。
    日子便这样一日日安生渡过,宋知蕙的嗓子也慢慢恢复,体力也渐如从前。
    郎中还是会隔几日来给她诊脉,赵??也是每日都要来寻她,问她身子可好利索了。
    宋知蕙每次都说好多了,但又要说嗓子还有些难受,或是身上还觉无力,总之,好是好了,但没有好彻底。
    她不知道如果彻底好了以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一想到晏翊那晚对她说,日后还要用她,就让她心中不安。
    她实在不知,晏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只是写书,于她而言不算难事。
    可她始终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到底是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宋知蕙也曾往男女之事上想过,不过很快就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晏翊嫌她脏是事实,不然怎会宁可自己做,也绝不碰触她,也不会因为信选了她而起争执。
    可仔细一想,晏翊也未曾碰过别人,她的确是这些年里头一个能去他身侧之人………………
    除夕这日一早,赵嬷嬷亲自送来了衣裙,全是这个月新的,一看那样子就知,每一件都价格不菲,且颜色极为鲜丽,与她从前发来的衣裙皆不一样。
    “老奴听娘子这嗓子似是好了,一点也不哑了!”赵嬷嬷喜笑颜开道。
    宋知蕙也含笑道:“多亏嬷嬷照顾,是好多了。”
    “那......”赵嬷嬷刚一开口,宋知?又蹙眉轻叹,“就是这腿脚,还是不得劲,若不是云舒帮我按压,我怕是站不住多久,就要坐下歇息。”
    赵嬷嬷脸色有些难看,但终归也是没说什么,笑着与她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辞旧迎新的日子,是要图个喜气的,宋知蕙挑了件红裙换在身上,让云舒去请顾若香来。
    她这房里更暖和,这段时间顾若香白天都会在她房里,两人一起喝茶闲谈,也会做些绣活,有时候还下两盘棋。
    前段时间顾若香还托人从府外买了六博棋,这棋可四人同玩,云舒和安宁学会后,她们四个有时候一玩就是一整日。
    今日除夕,按习俗是要守岁,她们便约定好了,干脆就在宋知惹房中玩上一夜的六博棋。
    王府除夕宴设在智贤轩对面明德堂。
    今晚赴宴者皆是要翊名下幕僚,府内未成家者有十七人,还有五人已经成家,住在王府外。
    酉时已到,门庭处便是人来人往。
    侍从们会将宾客引至明德堂,厅堂内宽阔典雅,案几上摆放着美酒与菜肴。
    很快堂下众人皆已就位,待翊露面时,已是快至戌时。
    此刻天色已黑,他立于上首,提壶斟满酒杯,抬手与众人共饮。
    随后便是大掌一挥,奏乐声在堂内响起,门外的姬妾们踩着乐曲声徐徐而入。
    往年翊只稍作片刻,便会起身回安泰轩,让堂下众人自行玩乐。
    今年却是一曲作罢,他还端坐于上首,似也没有离开之意。
    有他在,堂下众人多少还是放不开,互相递了眼色,便只是与姬妾们饮酒谈笑,只等着要离开后,再纵情酒色。
    晏翊从前不沾女色,这种场合要么早早离席,要么自顾自饮酒。
    今日他似是多了几分兴致,竟一面饮酒,一面打量着堂内众人。
    有揽着腰喝酒的,有几乎贴在一处喂果子的,还有的面上无异,桌下已是一片混乱……………
    晏翊收回目光,将手中酒盏一饮而下。
    他将刘福叫到身前,问道:“她如何了?”
    刘福回道:“今晨去问过了,腿脚还是不利索。”
    晏翊道:“可寻了郎中问?”
    刘福道:“郎中说了,正常情况下应是好了,可每个人体质不同,所以………………”
    “一个多月了还好不了,她是泥捏的?”姜翊冷笑。
    他自幼便知,这些会医术的说话贯会留余地,也正是这份余地,才能让人寻到借口。
    “去看她在做何。”晏翊道。
    刘福赶忙下去吩咐,片刻后,有人从降雪轩传了消息过来。
    刘福听后,又回来与翊禀报,“回王爷,宋娘子在下六博棋。”
    “哦?”晏翊挑眉,既是身子不舒服,竟还有兴致与人下棋?
    “是和谁?”他问。
    刘福道:“同院的娘子,还有她二人的婢女。”
    晏翊盯着手中酒盏,眸光愈发黯沉。
    片刻后,他对刘福道:“将她同院那个叫来。”
    既是她身体不适,那换个人也一样。
    他要她知道,他不是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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