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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第(2/2)页
胡忠恕?嘴说不出来话。
    “中丞大人奉谕旨办案,何人敢阻?!”
    胡忠恕听闻官家,腿一软跪倒在地。
    瓦舍中,两位行首并虔婆丫鬟也俱绑缚,便服官兵守在屋内,头顶的鸳鸯灯绕圈打晃。
    焦山码头。
    萍萍提防一路,也??了一路,但船客们却好像不是打劫的,竟让她平平安安抵达。
    下船时萍萍才发现不仅手心,后背也是全是冷汗,又想,这一艘船客可能只是天生不爱笑吧。
    “到码头遇见执末色扇的人,可交易。”她脑海里回响蒋望回叮嘱的话。
    末色扇………………为什么有人要在扇子上写“末色”二字?
    不能见着一把扇子,就允人把这么多黄金带走吧?
    萍萍正琢磨如何与接头人确认,无意扫见码头一角柳树下,立着个着窄袖对襟衫,月白绢裤的女子,浓烈的粉面红腮,模糊她本来面目。
    萍萍心里咣地响了一声,整个人定住。
    副末色。
    不知缘何,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三个字。
    接着耳畔便袅袅唱起来,明明只有船客往来,无人演戏,却觉丝弦锣鼓,恍临台上。
    “《打花鼓》。”萍萍呢喃。
    她压根没去过瓦子,却笃定这些都是瓦子里的,还无比熟悉。
    难道是前尘旧事?
    萍萍恍惚的这片刻,女子走到萍萍身边,笑问:“妹妹在等人?”
    萍萍几乎颤抖着低头,望见女子身后别着把扇子。女子稍稍偏身,一点点露出“色”字,再露“末”字。
    她果然是副末色。
    萍萍戒心莫名其妙就少了三分,再一想到她是女子,又减两分:“是。”
    女子笑笑,抽出腰间蒲扇:“可是在找带着这把扇子的?”不待萍萍答,她便续道:“是我呢。’
    萍萍看着女子的眼睛,回以笑意。
    “妹妹东西可有带来?”副末色又问。
    萍萍仅存的一点戒心驱着她反问:“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副末色?近萍萍耳畔,以扇掩口,吐气如兰:“三百金。”
    这下萍萍确认了,笑道:“看来你是蒋小官人要转交的人。”
    副末色慢慢挑了下眉。
    少倾,她牵起萍萍的手:“此处人多,妹妹借一步说话。”
    萍萍想也是,人来人往,万一被人听见,对金子起了贪念,可不得了。她立马把包袱搂更紧,然后才跟副末色走。
    副末色回头看见,浅淡一笑。
    萍萍原以为只到偏僻角落,比方刚刚副末色站的柳树下,哪知副末色引她往山上走,萍萍不由问:“我们要去哪里?”
    副末色驻足:“我们总要找个完全没人的地方,检查检查你包袱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吧?”
    “那肯定是真的。”萍萍不假思索回。
    副末色又笑:“再则,妹妹也要领回你该带回去的东西吧?”
    还有要带回去的?
    这
    蒋望回没说啊,萍萍一霎疑惑,然后赶紧恢复平常神色,怕给蒋望回漏了什么馅。
    她镇定地,直勾勾地对视副末色眼睛。
    副末色笑着催促:“快些走吧,我待会在焦山还有一场戏要演。”
    萍萍恍然大悟,怪不得副末色上妆,她也脚下加快,无意间俯瞰,焦山和金山一样,只一条登山道,蜿蜒入江,待会官人可以顺着找上来,不会走散。
    她笑着转回头,跟上副末色。
    江上,舟中柳湛正死死盯紧山间路上那一点挪动的鹅黄与秋香。船将一停靠,他就匆匆下来,疾步登山,堂而皇之,并不避人,皂靴一步步踏在石阶上。
    与此同时,狱中,亦有一双皂靴,一下一下,踩踏在胡瑜腿上。
    他痛得哇哇大叫。
    这是胡瑜自己发明的酷刑,将犯人反绑在地,绳缚双腿,然后再令狱卒腿上跳跃,痛深骨髓,名为超棍。
    坐上首审讯的林元舆都不忍看,偏这胡瑜常用的刑讯室里还贴一副字:人是贱虫,不打不招。
    狱卒又跳十来下,胡瑜熬不住,喘气道:“?廉和我相差两岁,用同一乳母张氏,那张氏的儿子便是那朱方巷杀猪匠……………”
    “但我们与张氏已多年不往来,”胡忠恕突然打断儿子,接话道,“犬子偶尔听到她的消息,皆是从?廉口中得知,那?廉与张氏亲密。”
    林元舆须,看来胡忠恕仍打算咬死,阻儿招供。
    可张屠之前已经向他们招了呀,二白金、三百金,皆不是全数,?廉会饕餮开口,一要再要,而张屠也只得一印再印,以至于短短三年,润扬一带就假.钱泛滥。
    也曾有人辨出真伪,却被胡家一门地头蛇镇压。
    林元?之前怜惜胡忠恕年纪大,只上了些皮肉刑,不曾动用超棍,此刻依旧数分不忍,但胡家父子的确参与了伪钱案,他要再审不出所以然,官家和太子怪罪,是要算到他头上的。
    权衡利弊,林元?朝胡忠恕拱了拱手:“胡兄,对不住了。”
    示意狱卒上超棍。
    狱卒便拿绳索来绑胡忠恕腿,情急之下,为求活命,胡忠恕冲口而出:“林元舆,你可知淮南东路茶盐司并不属我润州管辖?”
    焦山。
    焦山也有庙,却远不及金山寺有名,香火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焦山有名的是遍布半山的碑林。
    穿过入口宝墨亭,葱茏掩映百来块高过人头顶石碑,风吹不倒,雨淋不化,石语默述。萍萍头回来,心内震撼,眼花缭乱。
    当中有一块叫《瘗鹤铭》,碑面一层薄灰,光投在石刻上,萍萍伸手去拂,这么漂亮的字,不忍心让它蒙灰。
    她看署名是“华阳真逸撰”,扭头见副末色也停了下来,便问:“这是王右军的真迹么?”
    副末色?近瞧碑,脑袋在萍萍肩膀上方隔着毫厘,轻轻笑道:“谁知道呢。”
    又催促:“快走吧。”
    走得深了,萍萍恍觉副末色在领她走迷宫。
    魏法师碑、金刚经偈句,赵使君寿词记......她默默通过碑文名记下路线。
    副末色在两块碑间的空地停下:“妹妹在这里稍候,一会就有人来。”
    萍萍记下自己站的背后是前人观《瘗鹤铭》留下的赋。
    副末色已绕过石碑,越走越远,不一会消失不见。她借森柏遮掩,来到高处精舍,杨廉正在舍中窗边俯瞰萍萍,身后他俩长随。
    副末色恭敬拜道:“大官人。”
    杨廉看也不看。
    副末色弓着背,蹑手蹑脚也走到窗边,不敢影响杨廉,挑一边角往下觑,不一会蹙眉:“咦?”
    杨廉这才抬眼瞥她,似有不悦:“怎么了?”
    “他们还是背信弃义了。”副末色碎步凑近杨廉,指那窗下茶白身影,已穿亭进入碑林,“那人便是同奴商议的杨小官人。”
    杨廉不以为意睨一眼,再瞟,再定睛,那日伞宴,林元舆身后护院容貌卓绝,是杨廉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不仅筵席上鹤立鸡群,到如今依然还印象深刻。
    杨廉甚至记得那护院还和一厨娘生出纠葛。
    “他是什么杨小官人!”杨廉狠狠瞪副末色,“他是御史中丞林元舆的长随!"
    杨廉怒踹副末色:“差点误我大事!”
    副末色倒地,杨廉则吩咐自家长随:“吹阎王号。”
    即刻有一长随跑出去,未免暴露主人位置,同精舍隔溪又隔碑后,才吹起一只犀牛号角,所谓阎王号三长五短,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那娘子并护院,统统灭口。
    萍萍正和五名男子交易。她递去黄金箱,那居中的男子还她一个箱子,模样大小皆如女儿家的妆奁,她正在疑惑望回用黄金换妆奁作甚么?难不成他心上人喜欢,博君一笑?
    就听山间号角响起,呜呜数声,接着五名男子齐刷刷拔刀,朝萍萍砍来,她抱着妆奁,拔腿就躲,忽觉身边擦过一道白影,一道弧光。
    再定睛时,五名男子脖颈上皆一道剑痕,涓涓冒血,另有一白袍皂靴男子手持薄剑,自空中旋落。
    这
    一身打扮再熟不过,萍萍立马认出:“官人?”
    声音里却带上几分疑惑。
    柳湛捉住她手腕:“快走。”
    杨廉在精舍里看得跳脚:“人呢?不要留活口!”
    他们这回来了三十几个护院,拦下这对男女绰绰有余。
    便不断有精壮男子自石碑后冒出,阻拦二人去路。
    有时候躲刀要弯腰,要低头,萍萍不自觉收胳膊,手从柳湛手中滑落。追杀得紧,她不敢停,就自己按记的路跑,少倾柳湛纵身跃过,在她身前落地,砍翻一名护院,重牵起她的手,这回十指牢牢扣紧。
    “你记得路?”柳湛边跑边问。
    萍萍正要答,忽又有一个流星锤迎面飞来,锤体巨大,极难躲避,柳湛正准备横剑帮她打掉,忽斜出一飞刀,击上流星锤,连带着锤体一道改变方向,滚落坠地。
    柳湛只瞥了一眼地上飞刀,就继续与那持锤的护院鏖战。此时忽然杀声四起,是林元?排遣的官兵到了。
    人多势众,不一会就将杨廉手下生擒或绞杀。
    柳湛这才稍稍放宽心,松开萍萍的手,准备审问那几位活着的贼人,萍萍却仿佛冥冥中自有召唤,鬼使神差朝精舍方向望去,对上副末色的眼睛。
    那副末色手执的盒子就在这一刻打开,内里似连弩却非连弩,无数泛着蓝光的银针,暴雨一般,径直朝柳湛方向射去。
    柳湛余光瞥见,如今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使梨花针?他并不惧,正欲转身剑挑,就听萍萍大喊:“官人小心!”
    漫天席地,在萍萍看来,比那流星锤还难躲百倍、千倍,避无可避。她便一个纵身,挡在柳湛身前,踮脚伸臂,尽力护住他。
    毒针噼里啪啦全射.进萍萍身体,柳湛看得心惊胆战,目眦尽裂,再看她身上的血花一朵又一朵,争先恐后绽放,只觉天旋地转。
    他朝萍萍奔来的脚一踉跄,跪倒在她身前,一手抱起一手捂,可出血的地方太多,怎么也不完,柳湛两手抖得不能自已,心中频道:不该让她来的,不该…………………
    跟官兵一道上山的蒋音和此时近前,怒道:“郎君运筹帷幄,原本可以决胜千里之外,却突然冒出她这个添乱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湛似未闻,打横抱起萍萍。
    音和忿忿不平:“郎君救她作甚,难不成还要带回东京?”
    柳湛突然狠狠剜了蒋音和一眼:“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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