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第(1/2)页
天寒人踪灭, 开门雪满山。
冬至这日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地没有融化,竟然在地上积了半掌厚,梅长湖跟妻儿一块儿站在书楼上看雪。
“咱们来南溪县十多年了,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林氏嗯了声:“往年只南山顶上有积雪。”
渔娘趴在书楼窗边向西北方望去,晴日里清楚可见的南山,在大雪中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静谧得像一个沉睡的梦。
打开书楼南边的那扇窗,远处南边的南溪河上,东来西往的船只川流不息,码头上身着单衣干活,却一身热汗的力夫大声吆喝着,生机勃勃。
“姐姐,冷!”
南窗和北窗都被打开, 寒风对着吹, 冻得梅二郎一哆嗦,他委屈地看着姐姐。
渔娘偷笑,伸手把窗关上。
林氏朝儿子张开手,二郎走过去扑到娘亲怀里,呜呜,真暖和。
林氏一边摸着二郎的小脑袋一边道:“这几日天气冻人得很,师嫂的咳疾只怕要将养许久才能好。”
林氏叹气,都怪师嫂当年意外落了那个孩子时,师嫂没有养好身子落下病根。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压不住病气,每到冬日才这般容易生病。
渔娘也发愁:“重阳时去白云观,李道长给师娘把脉,开的方子跟去年的一样,只说平日里要多加保养,最好不要生病,生病了就不容易好。师娘那个身子,靠吃药也只是拖着等病自己好罢了。”
其他季节天气暖和,靠着药茶、食补还有用,冬天只能靠吃药了,只盼着多少有些作用。
人?,一旦吃成药罐子,身体就跟透风的茅屋一般,只能拆拆补补,要想养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那不可能。
梅长湖道:“其他季节南溪县的气候比北方好,冬日里还是冷了些,师兄师嫂若是答应,明年冬天他们去南方过冬,或许会好受些。”
“恐怕先生和师娘不会答应。”
渔娘小的时候,先生和师娘还常带她出门游玩,这两年若无事情,他们越发不想出门了,只是在家读书喝茶弹琴,再教一教学生。
渔娘动起脑筋来:“爹,您认不认识擅长针灸的名医?给师娘换针灸试试?”
李道长对针灸一道研究得有限,师娘也用得少,或许有好针方适合师娘呢?
“以前也打听过,那时你娘生二郎时坏了身子,听说益州府有个老神医使得一手好金针,我亲自跑了趟益州府,没请到人,说是带着徒弟云游四方去了。”
“明年咱们不是要去淮安吗?咱们往南方找一找。江浙富贵,那些有钱人惜命,当地肯定有不少好大夫。”
林氏笑道:“师兄和师嫂明年也要去淮安,若是找到了,正好给瞧瞧。”
渔娘看着窗外的大雪:“今天才冬至,等明年开春还早。”
渔娘担心师娘,等到下午雪停了,换了身外出的衣裳去孙家看望师娘。
进孙家大门,路过前院书房,见温子乔在读书,渔娘进去看了眼。
“见过梅小姐。”
“可冷?”
“多谢梅小姐,先生叫下人送来了两个火盆,屋里尚还暖和。
渔娘嗯了声:“读书本就辛苦,其他吃穿用度不要苦了自己,缺什么找人要,不要不好意思。”
“是。”
渔娘去后院,先生和师娘在花厅里下棋,不大的屋里摆着三个火盆,渔娘进门就脱了肩上的狐狸毛披风。
“师娘,嗓子可难受?”渔娘打量师娘脸色,脸颊有些泛红。
“早上起来咳嗽了会儿,白日里比晚上好受些。”说着于氏咳嗽了一声。
于氏也不下棋了,拉着渔娘坐下:“一点小事,大雪天的,也值得你跑一趟。”
“反正闲在家里也无事,就想来看看您。
两人亲热地坐在一起说话,孙浔在旁边听了会儿,问道:“听你爹说,淮安那边来信,说下月你及时会派人过来?”
“是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叫谁来,反正不管谁来,我也不认识他们。”渔娘满不在乎。
“胡闹,你且记得,当着别人的面不可如此无礼。
“知道了。”渔娘笑着答应。
孙浔慢慢悠悠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你爹打定主意不想回淮安,淮安那边还没放弃,这次来观礼,你堂叔来不了,来的人至少应该是你的堂哥,或是族里跟你们家亲近的老人。”
“啧,大冬天的,叫老人家顶着寒风坐船这么远来参加我的及笄?我没那个脸。”
孙浔也觉得来的不太可能是梅家族里的老人,那,来的应该是主支的小辈。
“来就来吧,来了就好好招待,若是着急走咱们就客客气气送走,要是不着急走,那就留下等明年开春了,跟咱们一块儿回淮安。咱们家院子宽敞,有的是地方住。”
渔娘对及笄礼并没有爹娘那般重视,反而是及笄后必须面对找婆家这样无形的压力,叫她烦心。
于氏精神头儿不太好,渔娘没留太久,问过师娘这几日饮食,又说了会儿话她就要回去了。
走之前,渔娘故意吊先生胃口:“过些日子,我送先生师娘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不年不节的,又不是我们俩的生辰,怎么想起送礼来了?”
渔娘眨巴眨巴眼睛:“想送就送呗。”
于氏还想再问,渔娘不想说,嘿嘿一笑就走了。
于氏笑骂一句:“这丫头,都快及笄了,还这般顽皮。”
孙浔嘴角带着三分笑意:“她整日在家,估计是翻书琢磨出什么好吃的点心来,想孝敬咱们。”
“回头问问二郎,渔娘若是弄出什么好吃的,二郎这个贪吃的肯定知道。”
孙浔叫来小厮:“去,你去趟梅家,告诉二郎,今日大雪他在家休息一日也就罢了,明日必须来书房读书。”
“哎,小的这几去。”
梅二郎今日难得偷懒,本还想着晚上若是再下雪,明日也不去读书,没想到先生叫人来催。
二郎哀怨地看着姐姐,他肯定是姐姐去先生那儿,先生才想起他来。
渔娘摸摸他脑袋上的兔毛帽子:“读书就是这样的,偶尔一日就不错了,你别做出这副表情。”
二郎生气了,不叫姐姐摸他脑袋,肥屁股一转,走了。
渔娘心中愉悦,带着丫头回自己院里。
渔娘卧室旁的暖房里,又宽又长的书案上摆着十几种研磨好的颜料,辰砂、赭石、孔雀石、花青、石绿等。另,各色狼毫、羊毫、排笔、兼笔、须眉笔等挂满了笔架。
这些颜料和画笔暂且还未用上,桌案上的宣纸上,只有炭笔落下的淡淡痕迹,像是两个人的模样。
伺候的婆子端来两个火盆放在桌案前面,不过一会儿,屋里就暖和了,渔娘搓搓手,拿了支笔在纸上细细勾勒出形状。
渔娘这几日不写她的话本了,琢磨上画画了,好久没有动笔,脑子和手有点不配合,画废了好几张,才稍微画出些样子来。
冬至过去,一脚跨进了腊月。渔娘的生日是腊月初六,还有几天才到,府里已经忙起来了。
府里下人忙碌,渔娘也不得闲,她及笄当日穿的吉服早就做好了,是一套金色拼色的吉服。金色显贵气,玄色又合梅家的水德,渔娘试过好几次,绣娘也修改了好几次,什么都停当了。
前几日,她娘不知为何又对吉服不满意起来,叫绣娘把腰上略改了改,又配了根金线锁边的腰封,改后这身庄重的吉服,愣是把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衬得像是能主掌一族的大人物。
她换装前后,活脱脱证明了那一句话:人靠衣裳马靠鞍!
屋里的铜镜前几日才拿去打磨过,照镜子时候看得特别清楚。
渔娘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不停地欣赏自己的美貌,感叹道:“娘,我一个小家碧玉一下被您打扮成神妃仙子,我要穿着这身走出去,哪家儿郎配得上您闺女?”
屋里伺候的下人们都忍不住笑了。
“该给你的娘都给你,管你以后嫁给要饭的讨口子还是嫁给谁去。”林氏看女儿,越看越满意。
“呵,话说的这般好听,我要真嫁个破落户,您指不定唆使我爹打断我的腿,把我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林氏笑着瞪她:“你若是被外头那些破落户骗走了,你何止对不起我和你爹,你也对不起你先生和师娘对你这么多年的教养。”
渔娘满心欢喜地转着圈欣赏身上的吉服,随口应道:“您女儿我爱吃爱玩又懒,我才不会嫁个靠吃自家媳妇儿嫁妆混日子的男人。”
渔娘摸了摸新做的腰封:“这是缂丝的吧。”
一寸缂丝一寸金!缂丝这种珍稀物件,普通人有金子都没处买去,就算梅家这种有点门道的,也要多费许多银钱才能买到些。
绣娘帮着整理裙摆,笑着道:“正是呢,前几日老爷从外头拿回来的,这种好物做一件衣裳穿出去太招人眼,用来做腰封这些小物件,抬人气势又不过分显摆,正合适。”
刚巧买回来的缂丝又是金色,跟小姐这身搭配的吉服特别合适,夫人才叫她们又改了一道。
渔娘笑道:“我真是心疼几位姐姐费得这许多心思,可惜了,这么好的手艺只有我们能欣赏到。”
绣娘忙谦虚道:“小姐夸得我们脸红,我们几个姐妹的手艺比不得江南那边的大绣娘。”
“坐下,试试首饰。”林氏嫌女儿话多,叫她闭嘴。
渔娘老实了,乖乖坐在妆镜前,叫她娘给她弄发髻。
为了和玄金色的吉服搭配,她的发饰以黄金打的金簪步摇为主,上嵌石榴红的宝石点缀,渔娘可喜欢这套首饰了,真的能当传家宝。
这一套金贵的首饰,再搭上一身金贵的衣裳,渔娘及笄那日,请来的宾客见了,都惊呆了。
及笄是大事,梅家在南溪县的亲朋不多,为了热闹些,除了孙家、贺家、王家之外,梅长湖把跟自己相熟的掌柜都请来了,开药铺的邓家人、开饭庄的周家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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