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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晋江首发第(2/2)页
马车,从容去往驿馆。
    政事堂中,便又恢复了片刻前争相进言的场景。
    蔺稷饮了口补气的参汤,开口道,“放心,本官不会应了卫泰此举,用鹳流湖与他交换的。”
    这话落下,堂中诸官都松了口气,纷纷拱手称赞。
    都道司空爱重公主,确乃爱之珍之,但若同前程山河作比,公主也自当靠后。
    蔡汀、韩毅一行,眼风扫过,心中欣慰,面露喜色。
    然蔺稷的声音再度落下,话头对的是姜?,“令君主张南伐,我听令君的。就按你前头拟定计划实行。只一处,五月底的出征时日提前,定为五月初。”
    “太仆令??”蔺稷依次点名,“连夜查,五月上旬宜出行之日,一个时辰后来报。”
    “武将根据令君计划,即刻于沙图排演,两个时辰后汇报各关卡兵力分布。”
    “薛亭执我令,现在出城,去三十里的台城大本营,清点人数,通知他们进入二级作战状态。”
    “其余人,就此散会,以待来论政。”
    蔺稷的决策过于突然,指令下达得太快,虽然很多人都习惯了他的节奏,但这回从决策到分布任务,竟是在一个时间里完成。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原还是头一回。
    但细想,也挑不出理,本不是渡江南伐便是北征卫泰。
    而唯有尚在政事堂的姜?,随蔺稷入了书房,担忧道,“我知司空之意,鹳流湖不能用以交换,便索性与之开战。只是司空便一点也不担心若开战,卫泰是否会将那药全毁了?那殿下处??”
    “劳令君这晚也熬在这,用盏茶提提神。”蔺稷引他坐下,给他斟来茶奉上,“令君有此问,实乃不了解蒙烨那厮的缘故。”
    “蒙烨其人,猜忌心极重,鲜信于人,凡行事多留后手。”
    “鲜信于人,多留后手??姜灏接来茶水谢过,眉宇蹙又展,“司空的意思是,他投了卫泰,献出此计,但未必就交出了全部的花粉?”
    蔺稷含笑颔首,“令君用茶。”
    姜令君低眉饮过,须臾想通前后,恍然之。
    川郁索如今是长公主的良药,蔺稷定然为她夺之。也就是药在谁手上,谁便有了拿捏蔺稷的资本。
    蒙烨失势,如丧家之犬投奔卫泰,若是将川郁索尽数奉上,那他便没有了任何价值。卫泰随时可以弃他如敝履。而不给全,便可牵动卫泰的心思,两者名为上下属,实乃合作者。
    所以,卫泰不会毁药,因为他无药可毁。
    药在蒙烨手上,蒙烨会将它当作珍宝一样供奉。
    川郁索,于隋棠,是治眼良药。于蒙烨,是傍身之物。于卫泰,是引蔺稷如瓮的利器。
    “司空,这仗怕是不好打。绝非寻常征伐那般,若真按你我所想,那卫泰处定然层层布守。”姜令君眉宇间黯淡下来,“我们识破此计,可是要放一放?”
    “据说那花粉的作用一两年的功夫就失效了。”蔺稷摇首,“我不能以鹳流湖相换,这处便不能再耽搁。此去一路要行军,要作战,最宝贵的便是时间。”
    至日白天光亮,太仆得出五月初三为出行吉日,各处也下达到位,着手准备。
    廿六又是政事堂一日会议。
    晚间台城大本营各将领回来报数兵甲、粮草、器械等相关事宜,便又是一个通宵。
    之后廿七日,粮草先行,三军集兵。
    转眼又是一昼夜。
    至此,蔺稷已经三昼夜不曾合眼。
    廿八晌午,他伏于政事堂书案上小憩,崔芳奉命归来,一时不敢打扰。
    但他睡的并不安稳,似在等她,遂一点动静就醒了。
    “殿下近来还生气吗?饮食如何?”起身,他在鸡鸣时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袍子,剔蓄簪冠,人精神了些。
    原是要去宫中接她的,约莫近乡情切,便先将崔芳唤回问一问。
    崔芳如今不近身侍奉了,离得远其实也不清楚公主心境。但带回来一个令蔺稷吃惊的消息。
    隋棠根本没进宫,一直住在铜驼街的一间客栈中。
    “她没回宫,宿在外头?你怎么不早说?”蔺稷闻言,也不叫人备马车,只问过地址,策马前往。
    他本想她回去宫中,守在太后身边,不说母女多么亲密情深,但至少她是安全的,衣食无忧。
    这处正好遇到这等与药相关的事,峰回路转,他处理好再去接她,便一切都好了。
    不回宫,你回府啊!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
    蔺稷在客栈寻到隋棠时,她还没有醒来,兰心说她这几晚总睡不好,临近黎明才会有些睡意。
    “司空大人,殿下置气,你当场哄哄,便过去了。这样久才来,殿下她......"
    “她怎么了?”蔺在床榻坐下,看搂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人。
    “殿下说,这里还不如漳河,漳河至少还有她的草庐。”
    蔺稷问来,心口窒闷,只捏紧了她的手。
    两人的交谈声很小,但隋棠还是被扰醒了。
    旃檀香的味道太过熟悉,何论她的一只手还被握在掌中,她确定来人然还不及挣扎也来不及开口,人便被裹着一件袍子乘马回了司空府。
    蔺稷马术极好,一守勒绳,一手控她,依旧骑得四平八稳。大概是隋棠的那些挣扎抓挠对他都没影响。
    反而是隋棠自己,抓他胸膛感觉皮肉嵌入指甲便松了手,咬在他肩膀口中充斥了血腥味便又松了口。
    男人似没有痛觉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她不咬不抓又不甘心又不忍心,只能哭出声,脑袋垂着他肩膀,泪眼滑进他脖颈。
    他忽就浑身战栗了一下。
    勒缰下马,低声道,“阿粼,到家了。”
    隋棠不理他。
    他在长泽堂,将这几日所有事宜都讲了。
    药还有,眼睛还能治,初三他就要离领兵出征了。
    隋棠一句话也不想接,便一个字也没有应。她这两日住在外头,心中憋气,又莫名恐惧,有些发烧了。
    用了药睡过去,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退烧清醒时,已经是两日后,五月初一。
    她起身在榻上缓了一会,数日里种种在脑海徘徊,人慢慢柔软下来。只唤来兰心,更衣理妆。
    她记得蔺稷说,初三就要领兵出征,幸好还有两日,来得及给他送行。
    然兰心说,“殿下,您不记得了吗,昨晚司空大人给你喂药时就说了,他今日就得走,要去台城大本营和将士们汇合。那处还有事宜呢!”
    “他走了?”隋棠大惊。
    兰心颔首道,“这会应该已经到台城了。”
    “台城离此不远,去让崔芳备车,趁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去一趟集市买些东西,明日初二一早便去台城。”
    台城就在洛阳城郊往东三十里处。
    这日下了起了小雨,马车脚程慢了些,隋棠晨起出发,到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但索性午后雨就停了,天边晚霞渡了一层金光,很漂亮。
    隋棠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西边亮堂堂的。
    蔺稷在马厩给他的马洗澡,她被人引着入了他的营帐侯她。
    她谴退了兰心和崔芳,一人安静地坐在席案边,摸索着带给他的东西,面上慢慢浮起一层瑰霞。
    “阿粼??”蔺稷来得很快,唤她时嗓音有些抖。
    隋棠循着声音抬首,冲他点头,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招了招手,“你过来。”
    走来她身边,抬手就摸她额头。
    “退烧了。”隋棠笑了笑,“就是还烧着,我也会来的。”
    她深吸了口气,终于把话说出来,“那天,我就是一下听到药没了,然后又是你把我的眼睛弄成这样,两件事叠在一起,我才有些受不了。但我很快想通了,我的眼睛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那会我也是要去毒死你的,只不过你比我厉害些,我技
    不如人罢了。怪你是不公平的。很早前,类似的话,其实我就和阿弟说过,与其抱怨别人不如反省自身。可是我不知那会怎么就钻牛角尖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缓了缓继续道,“应该还是你不对,药没了,你不告诉我,你又瞒着我......我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两个月一直在你前面念叨眼睛好了要如何如何,我说这些话时,你急不急?难不难受?一定很着急,很难受,是不是?所以
    你留在政事堂的时间越来越久,回来的越来越少......但你觉得这样好吗?”
    “所以我不想理你,可是我不想理你,你就真的让我不理你,甚至你也不理我......”隋棠不知何时开始落泪,抽抽搭搭道,“要不是漳河太远,我就回漳河去了......"
    “对不起!”
    “对不起,阿粼......
    蔺稷觉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胡乱给她擦着眼泪。
    却不想,小姑娘拍开他的手,自己抹干泪,吸了把鼻涕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改才对。要不是你出征在即,我才不来呢。你就要出征,心境平和心无杂念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让你想着我还在置气,不能让你带着心结上战场。这个道理我还
    是懂的。所以我来和你说开了,我不气了。这是第一件事。”
    “还有第二件事。”她说着,挪来案上放着的一个包袱,正色道,“我是公主,你是司空,我们这样的高门勋贵里,自然不缺财物。丈夫出征,衣衫、吃食也自然有人准备,无忧愁。若要显示些心思,大概便是高门主母亲手给夫君熬个羹汤,缝
    件衣裳,爱在汤里,情在针脚里。但是,这些事我显然都做不来。”
    “本就不用,你能来…………”
    “住口,别插话。”隋棠嗔道。
    “但我还是有东西要送你,它们虽不是我亲手做的,但一样无比珍贵。”隋棠将面前两个包袱打开,大一点的里有油纸包着的一摞东西,小的是一个锦盒。
    再拆开。
    油纸包的是胡麻饼。
    锦盒内事一个荷包,正面“安”字,反面“平”字。
    都是从铜驼大街买来的现成之物。
    隋棠实诚道,“都是我买的,卖荷包的老板说上头密了金线,还是从宫里出来的绣娘的手艺,所以贵些,要半贯钱。胡麻饼是老字号,一锅四十文。一共花了半贯四十文钱。”
    她将胡麻饼撕下一块给喂给蔺稷,又将荷包摸索着配在他腰间,话语低低道,“漳河畔,曾有一个小天女,行医为生,从十三岁到十七岁,一共攒下了半贯四十文钱,今日都给你。”
    有热泪落下来,滴在她鬓边。
    她抬首,捧住那张面庞,一点点吻干。
    与他唇齿相缠,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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