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 忆往昔庶子入商道第(2/2)页
为一家子的吃穿用度焦头烂额,当下便辞了原先为季少为请的先生,又因为两家仅一墙之隔,于是索性在墙上开个小门,方便季少为每日学习出进。
秦恪俭公务繁忙,通常没有空闲。秦夫人是个极柔弱的性子,又十分疼爱孩子直到溺爱的地步,两个儿子便不免有些恃宠而骄。
从前不常在一起倒也罢了,而今日日在一起学习,秦家两个儿子恶作剧耍完了先生,无聊之余,便又把眼睛盯上了季少为。想他一个庶出之子,姑母待他必不如自家侄子,便是受了欺负也无处去申冤。三人年纪原本相差不大,两个欺负一个自然容易得多。
于是,季少为的日子就过得凄惨起来,要么是作业无故失踪吃先生戒尺,要么是凳子突然坏了条腿摔他个四脚朝天。那先生也是个十分的势利眼,秦家两兄弟他不敢得罪,吃了瘪就常常找碴儿拿季少为撒气。
季少为起初也只是忍着。手心被先生打肿了连笔都握不住,他没有哭,用左手练字;一条腿被半截凳子腿戳了个大青包,走路跛了半个多月,他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可是后来秦家两兄弟越玩越过火。有一回竟趁先生出去如厕,拿了先生的烟袋来烫他的嘴,一边嬉笑着说要告姑母,就说他偷先生烟袋吸烟不小心烫了嘴。
秦若是个女孩子,虽说觉得他们过火,却也挡他们不住,连忙跑去找母亲。季少为只好顺手拎起凳子招架,可对方是两个人,他挡了这个没防住那个,被秦如岳跑到身后一把牢牢抱住。秦如海趁机便点着了火,往他嘴上戳过来。
季少为忙伸手一挡,那烟袋里的火苗一下子就将他衣袖烧了个大洞。
他虽是庶出之子,可季夫人与蕊姨娘向来情同姐妹,对他从来都不比两个哥哥差。今年境况拮据,家里人人都没有添新衣,可季夫人还是如往年一样专门给他做了一套春装,连两个哥哥都没有。新衣上身还不满十日,竟然就被这两恶少烫了个大洞。
季少为一下子勃然大怒。他这人平日性子温和,很少闹脾气发火,可是那一回真的发起火来,秦家两兄弟才算真正领教了他的脾气。
那时一脚狠狠踩在秦如岳脚上,疼得秦如岳立即一声鬼叫,不由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双臂,随即就被他猛然转身一把推了个四脚朝天。
秦如海被他蓦然发火的样子吓得呆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季少为已经一把提起脚边的凳子,劈头就砸了过来。
秦如海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半死,大叫一声“妈呀”,抱头就跑。
正好先生如厕回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如海已飞一般从他身边窜了出去,倒把他挤了个趔趄,随即一把凳子就结结实实砸在了脚上。先生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那只脚从此就肿了三个月,再也没来给他们上课。
季少为没有追出去,而是一回身将刚刚爬起一半的秦如岳又扑倒在地上,然后骑到他身上将他揍成了个猪头,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赔我衣裳!你赔我衣裳!”
等两家大人跟着秦若和秦如海赶到书房的时候,先生正坐在门前的地上抱着脚痛呼,鼻青脸肿的秦如岳抱着头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嘴里不停地求告道:“少为饶命!少为饶命!我赔你一百件新衣裳!一百件!一百件!”
而季少为却不知去向。
两家人找了他整整三日,才在城东一家绸缎庄里找到了他。
无论谁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回家,说已经跟绸缎庄老板说好,他在这里干一个月伙计,老板送他一套新衣服。
季夫人与蕊姨娘看他为一套新衣如此,都心下凄然,无言以对。大家又都知道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倔强起来,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也就不再勉强他,只希望他少年心性,过得两日腻烦了自然回家去。
秦恪俭倒不偏袒,从女儿处问清来龙去脉,将两个儿子一顿好打。秦夫人慌了,忙去季家求告,季夫人与蕊姨娘赶来一人抱一个护住,才算保住了两兄弟性命。
可是季少为却没有如大家希望的那样,他在绸缎庄深得老板欢心,越来越独当一面。
一个月之后没有回家,半年后仍没有回家。
那叶家听说他竟跑去绸缎庄当伙计,不由大失所望:当年看秦季两家都是同僚,这个儿子虽是庶出之子,可是却与正室所出一般对待。而且听说当年曾有异人看他面相,说此子日后非富即贵,因此才结下了亲事。如今季正廉失势被贬偏远之地,而季家正室所出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反倒是这个庶出之子居然跑去给人家当伙计,文不成武不就,女儿若是跟了他,这辈子未必有啥好日子过了。
恰好礼部郎中王大人有个儿子,差人过来提亲,叶家趁着二人订亲的消息尚无太多人知晓,便来季家下最后通牒,要季少为参加当年恩科考试取得功名,否则退亲。
季夫人早已听说叶家有意将女儿嫁入王家去攀高枝,心里十分不悦,当下叫了季少为回来让他自己决断。
那时季少为正看中了一家亏损的绸缎铺子,准备将它盘下来另起炉灶。他回来听了叶家的通牒,知道人家是故意刁难他,竟什么话也没有说,径自取了自己在绸缎庄当伙计攒下的全部积蓄,又将蕊姨娘的首饰当了,第二日便去盘下了那家绸缎铺子。
叶家于是退回庚帖,又索回了女儿的庚帖,正式退了亲。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只用了短短三个月,那家绸缎铺子就扭亏为盈,将蕊姨娘的首饰全部赎了回来。
一年之后的某日,汴京街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三公子,今日叶检详家的小姐和王少卿家的公子成亲,热闹得很,你不去看看吗?”
季少为从账簿上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原来王郎中已然升职成了王少卿,而叶编修也已成叶检详了。
他无声地一笑,复又埋下头去:“同安,明日随我去趟苏杭。”
谁又想到,不过是出门做趟生意而已,怎会险些丢了性命?:wbshu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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