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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凯歌第(1/2)页
夜已深,但是塔尔台睡不着。

    不仅塔尔台睡不着,塔尔台的亲信同样睡不着。

    塔尔台部的红翎羽们彻夜难眠不是因为昨日拂晓那场败仗奴隶死了可以再抓,属民跑了可以再收,马没丢、甲没丢,塔尔台部就不算伤到根基。

    而是因为他们被堵在河岸上,动弹不得。

    何去何从,大小头目已经吵了两天。

    “那颜诸位贵人”老奴隶察罕苦苦劝告:“看看脚下,全是黑的连块巴掌大的草皮都没有这是死地快走吧趁着还能走”

    察罕说着,弯腰抓起一把土,声泪俱下:“诸位贵人睁开眼呵两腿人发了狠,连草根都被烤得焦枯天寒地冻,孩子们寻不着取暖的柴禾,只能烧湿马粪眼睛都被熏得害了病,还怎么劫掠”

    老奴察罕想走,可塔尔台部的“贵族”们不想走。劫掠的收获关乎他们的地位和财富,甚至他们的生死也系于劫掠的成败。

    立刻就有人呵斥老奴察罕:“乌鸦为什么胡乱叫嚷烤火者命你我从此渡河,可是想走就能走的烤火者不杀你,却会杀佩箭筒的”

    另有一名须发斑白的红翎羽开口:“走不得,但也不能干耗着。不如换一条路,去上游或是下游。”

    “其他部的路,是你我能走的”刚才说话那人愈发怒不可遏:“父亲呵父亲不要不说话是走是打你下个决断啊”

    原来说话的是塔尔台的儿子。

    “脱朵格,不要急。”塔尔台瞥了一眼长子,眼皮跳了跳:“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塔尔台想走吗也不想。现在松口,那百十个属民、奴隶不是白白折损

    但他也觉得耗不起两腿人实在太狠毒,竟将西岸烧成焦土。赫德人打仗靠牲畜,牲畜打仗靠吃草。没有草吃,又如何劫掠

    本以为先锋是难得的肥差,如今却进退两难,塔尔台也追悔莫及。

    “我看东岸的两腿人,数量不如我们多。昨天那一仗,他们损失也不小。”塔尔台环顾四周,手里的肉干都快被拧成肉松:“明天把子弟们分成左右翼,分别从上游和下游渡河,我的旌旗留在这里钓着对岸的人。”

    “若是被识破怎么办”

    “被识破也无妨,去一个马那么远的地方渡河。他们若是跟着去,你们就继续钓着他们。他们只有两条腿,走不远。

    若是他们没识破,你们就等着我从这里佯渡,再从背后夹击他们。”

    注:“一个马那么远”指牧马走一天的路程,大约10k左右

    “若是还不成呢”

    “还不成,你我就走罢你我已经竭尽全力,烤火者也怪罪不得你我。”

    塔尔台部的红翎羽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陆陆续续同意了塔尔台的计策。

    察罕是塔尔台的贴身奴隶,他的地位是塔尔台权威的延伸。虽然忧心忡忡,但察罕无法反对塔尔台的话。

    塔尔台部的红翎羽们划定左右翼,也就不再多争执,各自回帐篷睡觉去了。

    察罕也回到住处,他没有帐篷头人以下的特尔敦人都没有帐篷。

    入冬天气转凉,白天冷,晚上更冷,普通部众只能拿烧热的石头揣在怀里取暖。

    察罕的儿子和孙子这次也随军出征,父子二人守着篝火,也没睡。

    “怎样父亲”察罕的儿子问。

    察罕摇了摇头。

    看着儿子和孙子被烟雾熏红的眼睛,老人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裹着皮袍躺下了。

    察罕的孙儿使劲地拨弄马粪蛋,怨气冲天地说:“仗打输,你我死。仗打赢,头人们分财货。他们就像好不容易尝到血的狼,当然不肯轻易松口。”

    “住口”中年赫德人低声呵叱儿子:“被那颜听见,拔掉你舌头”

    “他一天不拔,我就要讲一天。”察罕的孙儿梗着脖子同父亲犟嘴:“往来的人都说,在赤河部就算是寻常部众也能分到财货。可是塔尔台头人什么东西都装进他的马鞍袋里,一枚马掌也不给部众们分”

    中年赫德人说不过儿子,恼火地教训道:“赤河部是赤河部,特尔敦部是特尔敦部。”

    “金人都没有了还算什么特尔敦部”察罕的孙儿越说声音越大。

    “住口”中年赫德人暴跳如雷,抡圆臂膀,狠狠抽了儿子一个嘴巴。

    “轰”

    好似惊雷在耳畔炸开,这一记嘴巴震得大地都在颤。

    马群惊恐地嘶鸣,察罕老人猛地跳起来,矫健地不像个老头子。

    “什么声音”察罕老人眼睛瞪得像牛一样。

    “我”中年赫德人手足无措:“打了他一记嘴巴”

    “不是”察罕老人厉喝:“不是”

    红光一闪。

    “轰”

    震雷这次就在察罕祖孙三人脚边炸响,看不见的破片在空中飞舞,一股气浪瞬间将察罕推倒。

    察罕的脑袋撞上某样硬物,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塔尔台部营地三十米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温特斯提着军刀,厉声下令:“准备”

    温特斯身后的黑暗中蹲伏着十八名勇士,每个人的嘴唇都是青紫色的、身体地发抖。

    而在温特斯身前,是四名精心挑选的魁梧战士。

    为了避开特尔敦人的哨岗,二十二名勇士跟随温特斯从上游两公里外抱着羊皮囊泅渡过河。

    赫德人恐怕想不到,他们在无意间教会了敌人如何利用羊皮囊获得浮力。

    四名魁梧战士各自将一枚巴掌大的铁色榴弹举到齐眉高,一条长长的引线从铁球顶端延伸出来。

    温特斯在四人背后走过,他没有敲火镰,但是四条火药捻已经开始燃烧。

    “掷”温特斯大喝。

    如同古代投掷铁饼的竞技者,四名魁梧战士大步助跑,身体旋转整整一圈,使出全身的力量将榴弹推向塔尔台部营地。

    嘶嘶作响的榴弹消失在黑暗中,温特斯的咆哮声甚至压住了沉闷的爆炸声:“再来”

    小铁匠卡洛斯用铁峰矿矿石冶出的铁质量很差,发脆。但是温特斯找到了脆铁的用处制造榴弹。

    通过改良工艺,铁峰郡产榴弹的重量被压缩到1kg以内。

    重量变轻,就不必再使用“链球式”投掷法那种方法实在太危险,稍有不慎榴弹就会飞到友军头上。

    人皆奔走、马尽嘶鸣,塔尔台部营地一片混乱。

    御寒装具的塔尔台部用棍绳把马群布置在营地外圈挡风。

    强光、硝烟和巨响,任意一样都可能导致马失去控制,更别说是三样一齐刺击马的感官。

    一匹被逃跑本能占据的惊马疯狂踢打周围的马匹,冲破绳缆,朝着夜幕狂奔。

    更多的惊马在营地里横冲直撞,践踏人群,将恐慌情绪传染给更多的马和人。

    “别慌”塔尔台声嘶力竭地奔走呼喊:“打开绳栏散开马群”

    隆隆的军鼓声盖住了塔尔台的绝望呐喊,眼前的景象仅仅是瞄上一眼都会让塔尔台部部众膝盖发软。

    数以百计不,数以千记的火把如滔天巨浪般漫出河堤,直扑河岸,浮上水面,朝着西岸压了过来。

    竟是要强渡大角河

    “怎么怎么会”塔尔台抓住身旁一名想要逃跑的奴隶,红着眼睛,语无伦次地逼问:“防着我们两腿人要防着你我才对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过河”

    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奴隶面露凶光,狠狠推开那颜,挣扎着跨上一匹没有笼头也没有鞍的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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