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百尺楼(五)第(1/2)页
骤然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梦中的郁仪猛然一惊。
她说:“张濯,我在这里。”
梦中的那人却浑然不知。
他手中握着马缰,指骨泛起青白的颜色。
风雪愈急,他打马的速度就越快,身后马蹄留下的印痕,又被纷纷扬扬的骤雪掩埋。
郁仪的心也揪紧了,像是和他一起将心提到了喉咙口。
纵然知道张濯听不见,郁仪依然说:“我一定也在等你,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梦境之外,马车中的张濯也发现了郁仪似乎睡得不大安稳。
她眉心微微皱着,不自觉抓着自己的衣角。
她青色的官服被她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张濯担心她梦到在花影楼里那些晦暗的光阴,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窈窈,窈窈。”
“醒醒。”他温声唤她。
靠在他肩上的人猛地睁开眼,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张耀的手放在她发顶,轻声说:“好了,梦里的都是假的。”
“同我说说,梦到了什么?”
郁仪于昏沉中抬起眼睫,嘶哑着嗓子说:“我梦到你骑着一匹马,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日子,来京城中寻我。”
她明显感受到身旁那人身子猛地一僵。
张濯垂下眼:“哦?”
“若你没叫醒我就好了。”郁仪笑,“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寻到我,寻到我之后又同我说了什么?”
可惜,这个故事并没有想得那么柔情。
它太残忍,也太血腥。
张濯没有找到她,他们也没有机会再说上最后一句话。
他轻轻抬起手,一点点擦去郁仪额上的薄汗:“我猜你梦中的那个张濯,很快就寻到了他的窈窈。”
“然后呢?”
“然后啊,他们可能和现在的你我一样,坐上同一辆马车,一诉离愁别绪与相思之苦。”张濯声音不高却格外郑重。
郁仪被他三言两语勾勒出的画面所吸引:“这个故事我喜欢。
“若这是真的就好了。”张濯道。
马车停在张耀的府门外,郁仪想到了什么:“不如去我那吧,昨天白檀用鱼糜包了饺子,我觉得味道不错。”
张濯睨她:“我们仨一起?”
郁仪唔了声:“不好吗?”
张濯掀开车帘,早春微冷的风就这样悄悄地灌进来。
郁仪近日头上簪了一枚珍珠,素简中透露出几分皎洁。
他拉着她走进府门,跨过垂花门,荷花池里春水浮光。
张濯终于开口回答她:“还请苏给事,能留片刻得闲的功夫,来陪我这人。”
郁仪望向他,缓声说:“若张尚书自称自己是闲人,那朝中只怕无人敢说自己日理万机了。”
“不过是我这心里只装着你一个,而你心里装了太多东西罢了。”
他微微垂着头看她,风里满是潮湿的花香。
“第一次见你,也是这么一个春天。”郁仪笑,“也在你府上。”
张濯摇头:“更早。”
郁仪哦了声:“是在松江,你是我那一科的主考官。只是那时我还不识得你。”
张濯没说话,郁仪便当他是默许了。
她盯着湖面良久,身后那人没有什么动静,所以都仪下意识回头看去。
张耀的脸沐浴在明明灭灭的光下,他轻声说:“我们之间的回忆,还是太少了。”
一年而已。
发生过的事,几乎两个巴掌就能数完。
可他也在扪心自问,若苏郁仪真的想起了前世,又该如何?
她也会一并想起他的懦弱,他的踯躅,以及在她死后,他的狠戾无情。
她还会想起前一世,倾轧冰冷的政治,想到她未完的梦想和心愿,想起她的壮志难酬。
她还会记得,她是以一个罪臣的身份含冤而死的。
这些又太痛苦了。
所以,彻底的遗忘并不是什么坏事。
张濯希望郁能沿着这条路安安稳稳地走下去,蓬勃的、充满生机的、坚韧又顽强的。
保持着那一颗赤诚又清澈的心。
前一世在郁仪死后,张濯曾给她写过很多封信。
字字泣血,字字含恨。
那时他屡屡在想,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如果没有,那这些信又该烧给谁?
如果有,得知一切的郁仪,可会再愿意看他写下的书信?
某一刻,张濯的心底有情绪在翻涌。
“郁仪。”张濯在她背后轻轻唤她的名字。
“嗯?”郁仪回眸。
他想问她:今生可还有娶你的机会吗?
这话太没轻重,又显得太幼稚,张濯到底没能说出口。
在与她剖白心迹之时,张耀已说过不会用情意二字将郁仪捆绑。求娶二字,对于他们两人还太遥远也太奢侈。
可张濯心里,真的很盼望能有这样一场婚礼。
这是他的亏欠,也是他的夙愿。
需要一个名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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